[原创参赛2023年6月停止] 绿

紫竹 · 发表于 2020-8-30 17:27:09

本帖最后由紫竹于 2020-8-30 19:53 编辑

搬新家前，父亲告诉我，新家的门外有一棵高高的树。
于是我在想象中勾勒出了一个很美好的场景：一棵很大很高，伸展开很多很密的绿叶，维系出一个幽深安静的树荫空间，在我搬家后，就可以坐在那棵树下读书……
而那个时候能坐在树下的自己，应该会在心里感受到更多的美好和宁定吧——我忍不住一次次的猜想，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期盼。

搬家后，发现门前的确有棵树，应该是正当壮年的样子，可是很无奈的这棵树只有最高处还有几片半青半黄的叶子，更多显露出的是赤裸裸光秃秃的树干。
——原来这棵树本身就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树，不会长出那样的绿荫。更糟糕的是这棵树还遭遇了蛀虫害，所以叶子已经落了个七七八八，不久的将来说不定还要被虫子弄成光秃秃的树干。
曾经在想象中生成的美景就在现实中就那么无奈的化为了泡影。
这让才搬来，失去了从前那个熟悉的，有妈妈记忆的家而感伤着的我愈发悲伤，甚至在潜意识中对那棵光秃秃的树有种不愿看到的拒绝。
时光冉冉，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随着对新家的逐渐适应，慢慢的也开始留心新家附近的美好。
而那棵愈发凋零的树，也渐渐的被潜意识习惯了接受和容纳，仅仅止于偶尔间为它的绿逝而有点小小的惋惜。
五六月间，父亲问隔壁阿姨要了一颗她预备丢弃的葫芦种子来播在树旁的泥地里。

于是，我就在一次次出门的间隙，不断看着一丝星绿冒头，发芽，长大，慢慢的攀爬在树干周围，慢慢的越爬越高，慢慢的形成了一片片絮乱但却又总是吸引了周围很多人停下来看一看的绿景。
而屋内的我若抬头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树干上的攀援生长的那片绿，看着它的枝叶在风中轻动，心弦仿佛也被无声的拨动，虽然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不可否认的是，看着那片绿的时候，我的心真的会静下来，忍不住去猜，这绿会长成什么样，会长得很高吗？会不会攀爬到树顶呢？真的攀爬上去了，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色？会不会有一片挡住阳光的绿荫来让我在它的下面读书呢？
   ——“再过些天，葫芦到了季节就要死了。”父亲某天无意间说着，让我想象中的那片美好蒙上了灰暗色调，也让我的心情再次从高空跌落，又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和挫折感。
谁知没过几天父亲又问楼上爱种花的伯伯要了一颗长青的罗汉果种子，播种在葫芦种子旁边。
   ——“将来这颗种子也会攀爬上去，它会随季节有些衰败，但不会死。以后还可以考虑种些长青种类的其他攀爬植物，这样将来这里这棵树就算叶子掉完了也可以用树干撑起一片绿荫来。”父亲继续在计划着，勾勒着。
   ——“好啊，最好再种点葡萄！”贪吃的外甥女搭腔出着主意。
   ——“或者素馨花！”我忍不住也说。脑海中自然的又浮现出了在不久的将来，若真的种了葡萄或者素馨花，那么我的窗外会有一片碧绿一片馨香，或者是一串串甜甜的葡萄……
一份可以期许的美好，再次开始进入了规划中。

静下心来思量，不得不佩服父亲。在面对那么些困难和不如意的时候，我太容易悲伤和失落，而他却能气定神闲间有意无意的转变成想要的美好状况。
回头盘点这院子里的人，父亲是这样，楼上的伯伯是这样，隔壁的阿姨也是这样，这几位年近古稀，经历过很多的人，平时似乎都很甘于平淡，并不去要求太多。但在平淡的生活中，他们总不闲着，会动手种花，养鸡，弄点小菜在花坛，每天去浇水去收拾，悠悠闲闲漫不经心中经营出一份恬静无声的美好来。
他们似乎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在安静的生活中实际的去做些小事，但最后，这些小事变成丰厚的回报展现的时候，才让焦躁的我发现，原来美好是如此简单，又是如此绵长。
这份美好，妆点了生活，让一天天的日子悄悄的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平常的日子是这样，面对人生的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楼上的伯伯，曾经是六十年代驻守于西藏高寒地段与印度对峙的军人；我的父亲，是被文革改变命运的“老三届”；隔了一个单元喜欢在门口种花，没有上过一天学读过一天书的老大妈，是经历过中国最贫困饿饭年代的农村妇女……
此刻如此“安于现状”的他们，是因为从前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困苦，磨砺出了性格中的坚韧不拔，所以并不惧怕那些让我黯然心惊的状况。相反无论遭遇什么，都能在坦然面对中又坚持内心的那份美好，并努力寻找机会甚至是创造机会，慢慢经营出心里想要的那份美好。
于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东西就会被他们改变。
这点恰恰是我现在还没有，却应该好好学一学的品质。

窗外的那些绿叶，又在风中轻轻摇摆，我静静的看着。心，自然的又生出了一片宁定。
   我知道那片赏心悦目的绿，明天又会多出一些，将来的确可能出现那片我想要的，能让我清凉中安静读书的茂密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