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

东篱 · 发表于 2019-4-6 21:30:44

本帖最后由东篱于 2019-4-8 21:22 编辑

绣娘

文/东篱

“绣娘”是我给她起的名字。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和我同一天嫁进了同一个村子。他的丈夫家境贫寒，绣娘好像并不嫌弃，忙里忙外的操持着这个家。绣娘很少讲话，看见人总是低着头，唯独见到我不会，也许我俩都不是本乡土的人，她看见我总是亲热地和我寒暄，好像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绣娘不识字但手很巧，她钩的毛线拖鞋总比别人钩的好看，她用麦秆编成小辫子，再把它盘起来钉成圆的扇子，中间收尾的的地方在绣一朵花缝在上面，红花绿叶鲜艳极了。她还会自己做鞋，又好看又合脚。绣娘很能干，会种地会养猪还养了一大群鸭和鸡。与她比起来我什么都不会，我羡慕的说：“哪个男人娶了你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绣娘听了，突然停住了正在做事的手，然后就低头做事，再不理会我说的任何话，我总觉得绣娘有心事。

村子口有条又清又亮的河，河边树木茂盛青草成片，不知名的野花到处都是。绣娘喜欢在这里洗衣服，洗累了就坐在草地上，背靠大树一个人静静地望着清亮亮的河水发呆。有次和丈夫从外面回来，看见绣娘一个人在发呆，我捡起一块石头扔在河里，溅起的河水惊了她，我咯咯地笑了，绣娘看到我俩却抹了抹眼泪提着没洗好的衣服走了，怎么了这是？我想绣娘一定有心事。

绣娘是二婚。那天在河边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她从小没爹娘，（我有点不太相信，旧社会有这样的事，现在还有这事？）她是被别人抱养大的，养母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日子过得很不易。后来又养了她，生活更加拮据。绣娘从小就很能体贴养母的不易，小小年纪就上山砍柴下河摸鱼，为的就是能给养母减轻一点负担。养母对她的行为也都看在眼里，对她也跟亲闺女一样。就这样她和养母一起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将家中唯一的一个男孩送进了学堂，并且读完了初中。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能读到初中的没几个，绣娘也以此为荣。

到了谈婚论家的年龄，养母并没有嫌弃绣娘没文化，将绣娘许配给了自己的儿子。绣娘受宠若惊并为此感激不尽，她知道养母对她恩重如山，她一定要好好孝顺养母，好好疼爱丈夫。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小两口互疼互爱，共同孝敬辛劳的母亲。养母多年来那张愁苦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像金秋的菊花笑意盈盈。

可是好景不长，养母才刚刚舒展开的脸一下子又愁苦起来了，原来绣娘不能生养。绣娘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不争气，躲在一边偷偷哭。而养母像换了个人似的对绣娘冷冰冰的，当着绣娘的面就叫儿子和她离婚，要不就是不孝。丈夫天天叹气，左右为难。绣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走到养母的跟前说愿意离婚并远嫁他乡。养母泪眼婆娑地说：“别怪姆妈心狠，我守寡这么多年，就是要给他家留下后啊。”绣娘含泪点头，双膝下跪对着养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没多久我就离开了婆婆家，和绣娘也没联系。再回村子时，女儿已经三岁了。再见绣娘时还是那样亲切，只是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她抱着女儿舍不得让她下来，总也瞧不够似的。春节的时间是短暂的，走亲访友还没走完假期就结束了，我们又离开了那个小村庄，没想到这尽是最后的诀别。我们走后没多久，绣娘接到了养母的电话，说他儿子也就是绣娘曾经的丈夫出车祸死了。绣娘当时就木了，当晚一家人到处找她也没找着，几天后村里的人在村口的河下游找到了绣娘的尸体。这件事几年以后我才知道，丈夫一直瞒着我。

每到清明时，我都想回村子里一趟，除了祭奠自家的祖宗以外，更想在村口的河边为绣娘燃一柱清香，祈愿绣娘能在天堂和她深爱的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