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了

天涯小草 · 发表于 2016-11-13 18:51:14

我对花儿没多大的兴趣，似乎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懂花、不爱花、不懂美、不懂情调的人。然而对于油菜花，我却有一种复杂的情怀。

今年二月中旬我又回到了铜仁上班，三月七日难得有机会跟公司的同事们一起驱车去铜仁瓦屋司前大坝观赏油菜花海。此时田野的油菜花竞相开放，沿途视野内不断闪过一片片金黄。快到司前大坝的时候，坐在车里已经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浓浓油菜花香。车在山脚蜿蜒前行，不一会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整齐划一而又错落有致，它们随着田地的地势起伏而形成一片片方阵，汇集成花的海洋，花海里金波翻滚，花香浓郁，吸引无数蜂蝶翩翩起舞。黄色的花海在微风中闪着金光，花海四周群山掩映，桃花李花在绿野中点缀，几千亩油菜田犹如海洋中一座座金色的小岛。这时，我情不自禁地赞美花开的美丽，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总想找几个词或几句诗来表达我内心的感受。

望着遍地的金黄的油菜花，听到时不时掠过耳边鸟啼，我的思绪不能自已。油菜花盛开时那些少时的往事便会涌上心头。

油菜花开了，要照泥鳅了。

每天放学后，我便要整理抓泥鳅的针扎。针扎上的针，是母亲委托邻居赶集买的大号缝衣针，我将近二十根长针用棉线绑在一根长长的细竹杆末端，再用铁丝框装上松膏油做灯，将灯吊在一根木棍上。油菜花开时，农田被春水灌满，晚上，大小的泥鳅和鳝鱼便会钻出泥土，静卧在浅浅的稻田水中。这时，我便提着煤油灯，手持针扎和木桶，赤脚走在田里，看到泥鳅和鳝鱼，便用针扎扎向它们，再将它们挑在竹篓里。

漆黑的夜晚，蛙鸣声中，在田间经常看到点点红光游动，时而传来伙伴们的吆喝声，那些游动的红光，就像星空中一颗颗移动的星星，承载了孩子们的艰辛，也承载了孩子们的希望。

油菜田的水沟是泥鳅最多的地方，清清的沟水下往往有意外的收获，我便经常游走了油菜田里。晚上的油菜林令人生畏，黑压压的完全失去了白天的妩媚。齐人高的油菜秸杆挡住了我的视线，走在油菜林，看不到光，见不着人，耳旁只有细流的水声，偶尔惊飞的野鸟发出恐怖的鸣声。昏暗的油灯更加衬出了远处的黑暗，静寂的夜晚，能清晰地听出我的脚步声。我不禁紧张起来，每走一步，总觉得身后有响动，我自然想起了那些恐怖的传闻。

走出油菜林，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看竹篓里的收获，总有一种无穷的喜悦。几天后，我可以要父亲将捕到的泥鳅送到集市上卖，我便拥有了自己怎么也舍不得花的零用钱。

油菜花开了，要春耕了。

油菜花丛中，嗡嗡的蜜蜂总能带来人的惰性，不冷不热的气温令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的周日，却是不可能休息，父亲便会安排周日的农活——要么看牛要么拾粪，那时候我小，能干的活不是很多，然而这个季节看牛，我经常把牛牵到田埂上，然后躺到油菜林里睡觉，牛也跟着我进了油菜田里……在挨过母亲的几顿狠揍之后，“放牛倌”的职务被撤了，最后只能干拾粪的活了。积累了一年的牛粪、猪粪和草灰堆积如山，发出种种刺鼻的气味，我拾到的“农家肥”最终被父亲母亲一担担地送到田间。赤脚走在油菜花盛开的田埂，我怎么也感受不到它的美丽。

油菜花开了，要收油菜了。

收割油菜简直是孩子们的一场灾难。高大、坚硬、繁密而又无规则分布的油菜秸杆，必须用镰刀一根根的割断，一把把的拢到一起，摊到田埂上。留下的根茬，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这些尖刀很难腐烂，等到插田时仍然尖锐无比，赤脚和手碰到这些尖刀，很容易刺破皮肤。遇上下雨时候，还得一捆捆扎好担回家，要选上春日难得的晴天曝晒，才能将菜籽棰打出来，然后去除杂物再晒。大片的油菜林只能收获甚微的菜籽。如果连续阴雨，即使担回家的油菜也会发芽或霉烂。

油菜花开了，它开得太艰辛，开得太苦涩，却又开得实在，开得丰硕。它没有北方牡丹花的富贵，也没有南方玫瑰花的浪漫，它有的只是一种平凡和朴实，它带来的却是一种希望和实惠。

我不反对欣赏油菜花的美，但我明白，花坛里美丽的鲜花凋谢后，留给我们的是惆怅和叹气，而田野里油菜花凋谢后，留给我们的却是辛劳和喜悦。

油菜花开了，赏花的人来了。

今年，又到油菜花开之时，我隐约感觉到了花开之优美，花海之壮美，但我怎么也无法持久这种感觉，正如我很难感受稻花的香气一样，因为稻花香后就是繁忙的抢收，油菜花开后是辛勤的劳作。所以，在跟同事们走进油菜花海的边边时，我就没什么兴趣了，望着他们走进花海之中，我独自径直往回走了。

旅游经济时代，油菜的观赏价值大于它本身的食用价值，也正是我跟同事们谈论的一个话题：若是有一种油菜可以花期更长或花开不败就好了，这样的话，旅游来赏花的人会更多，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了。

在我们蜂拥而来欣赏司前大坝油菜花的美丽之时，如果想一想油菜花的故事，想一想花开之后润圆的菜籽，也许，我们会觉得今年的油菜花开得更美丽！

二零一六年三月七日于铜仁大明边城

天涯小草 · 发表于 2016-11-13 18:51:33

后记：很久没这样痛快淋漓的写东西了，难得有这样的心情与灵感，原本想这类纯文学的文字可能今生都不会再写了，甚至不会去多想，但有的时候思绪却不受控，总会有些情感的流露用以文字来表达。每当别人提及我有文采的时候，我会有种无地自容的自卑感，或是抱有一种抵触情绪——我没看过四大名著，近十年除了看过我老师写的或编著的书之外，几乎就没看过一本像样的文学书籍。谈及文学，我在此之外，最多只是个用文字记录故事和表达心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