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姥姥

东篱 · 发表于 2020-4-20 19:32:37

      我从来没见过姥姥。
      姥姥去世的时候我妈只有八岁。那时姥姥病了很久了，也看了郎中，病却没有好转的迹象。有天姥爷上街赶集，见一群人围着一算命先生，姥爷看见还有一个空就蹲在那了。算命先生问：“你问啥？”姥爷说问病人。算命先生摇摇头：“不好！你看你蹲的位置正是西去的方向，不好呀，准备后事吧！”
      姥姥的病越来越重，已经到了米水不进的地步。我大姨一步不离的伺候着，姥姥的嘴一直在动，但发不出声音。姥爷知道她想我大舅，就安慰姥姥：“兄弟马上就回来，正在路上呢！”姥姥听懂了点了点头，又迷糊过去了。姥姥就大舅一个儿子和四个女儿，怕大舅孤单就给他取了“兄弟”这个小名，那时家穷，大舅十几岁就要跟着别人去闯关东，姥姥死活不同意，大舅就偷偷的跟着同村的人走了，姥姥的心也被他带走了。姥姥最惦记大舅，想起他就一个劲地抹眼泪，现在姥姥病了想大舅一面，姥爷给大舅打了信也托人捎了口信，大舅就是没回来。
      姥姥终将没见到大舅，走的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姥爷哽咽着说：“兄弟他娘，你放心的走吧，我一定把兄弟找回来！”邻家大娘把正在外面疯玩的我娘拉了回来，按在地下把辫子拆开说：“你娘都没了，赶紧哭！”我妈跪在门口，看见我姥姥直挺挺的躺在当门前，一身大红的棉袄棉裤（是姥姥重病时自己要的），脸上盖着一张火纸。十五岁的大姨和十一岁的二姨大声的哭，我妈小声的哭，当时她还不太理解“娘没了”将意味着什么。后来当看见人家闺女和娘说悄悄话的时候，我妈才彻底明白娘没了是什么滋味，想娘的时候总是很伤心的哭，有时还一个人跑到我姥姥坟前去哭。姥姥去世时才42岁。
   再说我大舅，半年后回来了。刚进村就碰见一个多嘴的，说兄弟，我大婶子死了。我大舅瞪圆了眼：“真的么？”我大舅立马哭的家都回不去了，直奔我姥姥的坟前，长跪不起：“娘啊！您怎么走了你？！您说你病了我以为您是想骗我回来呀，娘！兄弟不孝！娘啊！娘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兄弟出去挣钱就是为了让您过上好日子呀娘！您还没看兄弟最后一眼咋就走了？娘啊······
   读小学的时候，看见别人家都有姥姥姥爷的特羡慕，想问我妈我姥姥呢？但看我妈脸色不好我就把话咽回去了。五年级的夏天，邻居家小泼的姥姥从河南来了，白汗褂黑布裤还绑着腿呢，头上窝个小鬏鬏，拿着把扇子，干干净净的一小老太太。一口的乡音，我和我妈都看到了，恍惚间我姥姥也应该是这模样，于是我脱口而出：“妈，我姥姥也是这样的吧？”没见我妈吱声，回头一看见我妈眼圈都红了。长大了以后再说起那件事，我妈的声音依然哽咽：“看到小泼他姥娘，我就想起你姥娘的样子来。想想自己的娘一天福没享到就走了，真亏哟！”
   亲爱的姥姥，虽然我没见过您，但对您我一点都不觉的陌生，因为母亲对您的思念句句都刻在我的心上，我会和母亲一起怀念您到永远。